第628章 提起裤子就翻脸
女人堪堪坐稳,又是一串脏话出口,“Quel connard!Merde!Putain!”
挺贴心,生怕冼耀文听不懂,切回了法语。
待女人骂过瘾,冼耀文嗤笑道:“玛丽亚,你并不想跳楼,从护栏上下来,想倾诉什么,我卡洛斯乐意倾听。”
不是彻底绝望的人,自杀往往是一时冲动之下才会发生,讲究一鼓作气,不能多想,一旦想多了,再而衰,自怜自艾,三而竭,也就不想死了。
眼前的女人就是已经自我抚慰好冲动的情绪,不想死了,她只是在跟自己较劲,非得有个人劝一下,她倾诉一番,这一次的冲动事件才能过去。
放在儒家文化圈,大概还会抱有倾诉出一个贵人的侥幸心理,毕竟儒家文化人士一遇到困难,就会憧憬盖世大英雄踏着五彩祥云前去拯救,这是盼拯救妄想症,一般濒临走投无路的赌鬼症状尤为严重。
“假如谁帮我还清赌债,我就咋滴咋滴……”
这里是浪漫的巴黎,抱贵人大腿的想法未必有,抱啃野生男人的想法十之八九,几秒之前是死前最后的放纵,几秒之后是庆获重生。
护栏挺高,刚才下不来,现在有了梯子,女人吭哧吭哧跨到地下,来到最靠近冼耀文的阳台护栏,往上一靠冲冼耀文龇牙,“我不是玛丽亚。”
冼耀文跟着换了更贴近对方的位置,学女人靠在护栏上,坏笑道:“我是卡洛斯。”
卡洛斯和玛丽亚出自葡萄牙作家凯洛斯的小说《马亚一家》,两人是一对因父母离异而分隔两地的姐弟,卡洛斯留在贵族家族,长大后成为医生,玛丽亚被母亲带走,成年后生活落魄。
姐弟俩在一次酒会上相遇,两人不知彼此的身份,很快坠入爱河,玛丽亚成了卡洛斯的情人,尽管卡洛斯后来获知玛利亚的身份,却继续保持不伦之恋。
撇开姐弟关系不谈,玛丽亚因成为卡洛斯的情人而摆脱贫困,后者可以算是前者的贵人。当然,冼耀文扯这个梗主要是因为“不伦之恋”。
“好吧,你是卡洛斯,但我不是玛丽亚。爱丽丝,爱丽丝·桑托斯·费雷拉。”
“亚当·赫本。”
“薇薇安是你妈妈?”
冼耀文严肃地说道:“我姓赫本,薇薇安的姓来自我。”
爱丽丝歉意地说道:“抱歉,你们的年纪……你知道的。”
冼耀文摆手表示无所谓,“你去过澳门?”
“你知道?”爱丽丝吃惊道。
“猜的。”
由于人种和地中海气候的关系,葡萄牙人长得比较着急,爱丽丝如果没有和黄种人接触过,很难通过费宝树的外貌判断真实年龄。而费宝树时常感叹自己老了,对年龄比较在意,不太可能主动向外人说起自己的年龄。
“我在澳门生活了两年。”
“我来自香港。”冼耀文晃了晃手里的酒杯,“爱丽丝,你现在可以开始倾诉。”
爱丽丝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,转头左右看了看,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,转回头问道:“你有烟吗?”
冼耀文往后招了招手,一包烟出现在他手里,他抛给爱丽丝。
爱丽丝接住烟,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一支长烟杆,竹制,很细,翡翠头,其上卧着一只金蟾。
她捻起刮勺在金蟾头上的斗钵里刮了几下,清理干净;拆开一支烟,将烟丝塞进斗钵,又捻起压棒将烟草压实;然后,再拿一支烟塞进金蟾嘴里。
点燃一支长火柴,先点着斗钵里的烟丝,吸上两口,头仰起,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态,犹如抽芙蓉膏一般。
少顷,点燃香烟,她猛吸一口,金蟾嘴里和头顶都泛起红光。
这玩法邪乎也希罕,冼耀文小刀拉屁股,开眼了。
爱丽丝一连抽了几口,以优雅的姿态持着烟杆说道:“我破产了。”
“因为什么?”
爱丽丝又抽一口,白雾裹挟自嘲,“我继承了一大笔遗产。”
冼耀文乐道:“在法国?”
“你猜对了。”爱丽丝郁闷道。
“旁系亲属?”
“你猜错了,非亲属。”
“哈。”冼耀文大笑道:“恭喜你。”
战后法国经济复苏压力大,政府需要通过税收补充财政,遗产税作为直接税的一部分,承担了一定的收入调节功能。
加上左翼政党推动税制改革,主张通过累进税制减少财富代际传递的不平等,这几年法国一直在酝酿税制改革,对税盯得很紧。
当下法国的遗产税相当重,非亲属继承税率通常在六成以上,假如遗产中不包含大量现金,天降亿万遗产未必有能耐继承,爱丽丝大概走了举债缴税继承的邪路。
爱丽丝将挡住视线的深褐色头发往后一撩,瞪了一眼冼耀文,“你在幸灾乐祸?”
“假如你借了高利贷缴税。”冼耀文耸耸肩,“是的,我在幸灾乐祸。”
爱丽丝用吃人的目光咬住冼耀文,咬牙切齿道:“你很厉害,被你猜中了。”
冼耀文轻笑一声,“谢谢夸奖。”
爱丽丝收起凶光,无奈道:“亚当,你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。”
“是的,你没说错,但我或许能帮你解决实际问题,你准备好开始有实际意义的聊天了吗?”
爱丽丝抓起酒瓶灌了一口酒,随即放下酒瓶,做认真倾听状。
冼耀文放下酒杯,说道:“第一个问题,你的钱问谁借的?放债商人还是黑帮?”
“黑帮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本金多少?”
“70百万法郎。”
冼耀文大致一算,遗产的价值在33万美元上下,的确是一大笔,但不是他认为的一大笔。
“第三个问题,利息多少?哪天是还款日?”
“本息一起110百万,三天后。”
“你准备了多少?”
“100千。”
“你知道你的债务已经超过遗产价值了吗?”
如果爱丽丝懂得掰手指,毫无疑问,这娘们的信誉不咋地,她的债务金额是一次或多次展期利滚利滚出来的。
“我错过了两个还款日。”爱丽丝瞪着无辜的眼神说道。
“如果黑帮的信誉不错,扣除遗产,你大概需要在橱窗里坐两三年才能还清债务,到时请告诉我哪天开始上班,我会第一个光顾你。”冼耀文举起手里的酒杯,“多点几杯香槟(套),多给一点小费,这样可以帮你解决一点实际问题。”
假如爱丽丝没有特殊的身份,黑帮十有八九会让她卖身还债。巴黎黑帮相当注重薪火传承,往前数一两百年,往后数几十年,主要营生一直没变,都是围着鸡档打转。
“就这样?”爱丽丝用讥讽的语气说道:“不多买几个瓶子(妞)?”
冼耀文摊了摊手,“你若是不介意,我可以给你多介绍一些会喝香槟的人,都是出手大方的绅士,你能拿到小费。”
话未说完,冼耀文转头看向身后的戚龙雀,刚刚对方发出暗号。
戚龙雀大拇指往左一指,接着食指往地上一指——左边的谢惠然或谢停云发来消息,楼下有特别的事情发生。
沐浴着爱丽丝的粗口,冼耀文探身往楼下瞧去,只见两个男人从右往左跑,右手臂特别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手里有枪。视线右移,两男一女在后面追,右臂都举着,随时准备扣动扳机。
“望远镜。”
话音刚落,戚龙雀已将望远镜抛来。
用手一抄,冼耀文举起望远镜,对准前面奔跑的男人,快速识别,得出疑似日耳曼人种的结论。
调转镜头,对向追赶的三人,男一头顶蓝色基帕,面庞有黄种人特征,疑似开封蓝帽,男二顶着标准的犹太鼻,女人戴着头巾,也是犹太鼻,疑似犹太已婚妇女。
三个自带暴露特征的疑似犹太人追杀两个疑似日耳曼人,又有一个疑似蓝帽的存在,抗战期间在上海避难的犹太人离开时,有少量蓝帽跟着离开,如此一来,黑帮仇杀的可能性较小,犹太复仇组织向纳粹分子复仇的可能性极大。
冼耀文的脑子高速运转时,楼下枪声大作,先是疑似日耳曼人回身射击以拖延追兵速度,然后是三个疑似犹太人纷纷扣动扳机。
三人的射击频率不对,明显是用枪新手,运气好像也不咋地,三人对两个目标,十米出头的距离,射出十一发子弹,若是运气好一点,靶子会主动接子弹,现实却是枪枪脱靶。
“小面,你去一号路口拦截,干掉前面两个德国佬,别用莫桑比克射击法,给后面三个留下我的字号。不用回来,放假,随你去哪里。”
“明白。”
戚龙雀答应一声,人迅速扑向门口。
目送戚龙雀离开,冼耀文转头看向爱丽丝的阳台,只见她双手抱头,直直地趴在地上,非常标准的平民躲避枪战姿势。
二战的战火并未蔓延至葡萄牙,爱丽丝却有这个应激反应,可能战争期间生活在战区,也可能接受过相关训练。
“在澳门生活了两年。”
冼耀文心里嘀咕一声,快速离开阳台,进入客厅,冲谢惠然指了指厨房,谢惠然一点头,快步冲进厨房,从壁橱的暗格里掏出一把MP40冲锋枪及零零碎碎。
接着返回客厅,将两张单人沙发推到主卧的门口,组合成V字形掩体,掀翻长沙发,抱起沙发下面的一捆钢片链,覆盖在掩体表面。
谢停云跟冼耀文进入书房,两人在身上挂载了一些装备,冼耀文来到阳台左侧的窗口,手持望远镜透过缝隙观察街对面建筑的窗口。
少顷,结束观察,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出门。
三分钟后,冼耀文来到爱丽丝的大门外,抬手叩门。
叩了两次门,许久,屋内才传出声音,“谁?”
“亚当,还有红酒。”
嘎吱,门洞大开,爱丽丝映入眼帘,冼耀文过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她的衣服,所以,在爱丽丝脸上一瞥,目光就往下移。
爱丽丝身上还是刚才那件棉质的宽松衬衣样式睡衣,不同的是扣子多解开了一颗,双半球袒露,下身的短裤没什么变化,双脚依然是赤足,但脚趾边上的脚背多了水渍。
目光回到爱丽丝脸上,冼耀文将红酒递上,“本来我的想法是先喝点红酒制造氛围,现在看样子不需要。”
爱丽丝接过红酒,眼睛微眯,含笑凝视冼耀文的脸庞,“酒可以等一下再喝。”
冼耀文上前微蹲,一手插入爱丽丝腋下,一手托住她的翘臀往上一提,爱丽丝双脚抬起缠住他的腰,冼耀文堵住爱丽丝的嘴,托臀的手在她背上游移摩挲,看似调情,其实是在搜查危险物品。
扛着人往前走,红酒被放下,扣子被解开,来到阳台时,两人已是无衣一身轻……
当月光还回被欢愉偷走的时光,压在爱丽丝背上的冼耀文左手往后一伸,一条手帕出现在他的手心。
身下的爱丽丝恰巧迷糊地说道:“亚当,帮我拿一下烟杆。”
“烟,可以等一下再抽。”说着话,冼耀文手里的手帕蒙住爱丽丝的口鼻。
爱丽丝盯着冼耀文的脸庞,疑惑、不解,然后意识陷入模糊。
冼耀文起身,捡回散落于地板的衣服,先帮爱丽丝穿好,然后自己穿好衣服,向谢停云打了个手势。
谢停云见状,递给他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,钻进卧室开始搜查工作。
冼耀文扛起爱丽丝进入客厅,将其趴放在沙发上。掰开她的眼睑,用手电打光观察瞳孔,确认她处于昏迷状态,冼耀文卸下手枪的弹夹,退出三颗子弹,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火药量不足的子弹装上,上弹夹,手枪放在茶几上。
“Des yeux qui font baisser les miens, Un rire qui se perd sur sa bouche, Voilà le portrait sans retouches……”
哼着《玫瑰人生》,冼耀文走进厨房,先仔细观察一遍,然后用脚尖敲击每一块地板,确定地板没有暗洞,这才开始戴上医用手套四处翻找。
在厨房没什么收获,他又来到卫生间。
第一时间打开抽水马桶水箱的盖板,手电一打,发现里面有东西,捞出一看,是一个不大的防水袋,用手轻轻试探着捏一捏,里面应该装着证件类的纸质物品。
不急着查看,手电光照向抽水马桶的视觉死角,彻底检查一遍,没其他收获,再观察抽水马桶和地板的连接处,看见发黑和发黄,说明密封性不好,抽水马桶安装好后大概率被抬起过。
抬起抽水马桶往边上一放,手电光打在下水管口,细细观察沿口是否有线绳,没有发现,手电光打进下水管内壁,还是没发现。
冼耀文没有就此罢手,而是拆下挂毛巾的杆子,一头掰成钩状,中间掰出一点弧度,戳进下水管里左勾右勾,污秽物勾出不少,却没有想象中的东西,这才作罢。
翻倒抽水马桶,检查底部,没什么发现,将抽水马桶复原。
浴缸、天花板、地板,所有角落搜查了一遍,没有新的发现,冼耀文这才打开防水袋,检查里面的东西。
两本护照,一本法国的,一本西班牙的,都是爱丽丝的照片,但信息不一样,他没有造假经验,看不出护照真假。
战争期间假证件漫天飞,有两本“假”护照不算什么,尚不能说明爱丽丝的身份不简单。
冼耀文凑在盥洗台清洗一下,然后出了卫生间,打算先去一楼检查一下信箱。
恰在此时,谢停云从次卧出来。
“先生,有发现。”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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