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九二六章 老伯
向日葵空余恨!
记忆,通通涌出来了。
一代一个空余恨,每代空余恨有各自使命,完成或时间到了则消失——这是徐小受早早总结出来的。
但在死海第六层捞香姨时,曾冒出来一个打破了这般“空余恨定律”的空余恨。
作为古早时期见过圣、龙、天、药各祖的空余恨,它不仅完好无损活到如今时代,力量、神智,都保存得极为完整。
归根结底,那一代空余恨的使命,是吞食蕴含药祖不死之力的超级神药,生命之花。
当时所有的猜测结论,都指向了那是时祖“主动”留下的后手。
或为了时祖复苏,或为了找回时祖巅峰时期力量,或是其他。
现今,依旧可以这么认为,毕竟活着总能撞见更多变数。
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,时祖也因此陷入被动了呢?
“向日葵空余恨惧怕药祖,因而躲在死海,可死海禁法之力,倘若药祖真想动他,抵挡得住?”
“祂该有千百种方法,或骗出来杀,或进去吞人,譬如派遣北槐去一趟死海,向日葵空余恨躲无可躲。”
“却没有,为什么?”
会否就是将计就计,在那一代空余恨身上留下痕迹,等待关键时刻爆发?
那什么才叫关键时刻呢?
此刻,不正有一个“关键时刻”?
时境重塑成,八尊谙飞升后,药祖完全可以启动向日葵空余恨这枚棋子,以此影响玉面书生空余恨,阻断八尊谙从时境归来之路,完成另一种意义上的“绝对放逐”?
“这老不死……”
徐小受真给药祖各种隐藏心思,以及看似技穷之后的一张又一张底牌惊着了,根本防不胜防。
而有着如此充足的准备,在八尊谙不归零是死,归零的结果是出局的前提下。
药祖,确确实实只需要当一个莽夫。
祂第一个吃螃蟹,后面所有人,连汤都喝不到!
思虑至此,见灵榆高空中,空余恨已经有所动作,徐小受刚想出声提醒。
耳畔“呼呼”的风声突然就响起来了。
“你,终于来了,异界人……”
一开始,还以为这是记忆中向日葵空余恨的声音。
不曾想这一声也可以如此真实,像有人在耳边吹阴风。
徐小受微一愣,只觉意识离体,在奔赴某一重世界。
这感觉太熟悉了。
不正是超道化面见祖神时,会有的表现吗,可他现在也没莽大道盘啊?
惊愕过后,便是恍然。
脑海里跟着浮现的,是尽人悲鸣见鬼祖时,本尊将生命道盘莽上90%后,鬼祖最后留下的三句忠告之一:
“祂保留了见你的权利,时刻提防。”
……
躲不过!
怎么提防都挡不住药祖的渗透!
能在“十祖”这般陨落率极高的称号下,活到今日的祖神,就没一个简单的。
而那些为了归零而不择手段,早在远古时期就埋下的暗棋,不仅不好破,显然药祖也不想让人轻易去触碰。
“花,好多花……”
“香,怎么会这么香……”
意识飞速掠遁,像是穿越了不尽时空。
姹紫嫣红填满了整个可见“视野”,香味沁鼻,跟蒙汗药似的让人思绪变得迟缓。
很快,徐小受感觉自己被扔在了一片土地上,软软的,很踏实,让人心情放松,很想睡上一觉。
“睡过去,就死了吧!”
徐小受努力抬动昏昏欲睡的“眼皮”,发现自己没有眼皮,身体不见了。
但意识在,感知能力还在,他率先打量起这一方“空间”。
蓝天白云,风朗气清。
入目繁花似锦,五颜六色,连绵向远处高山,不留半处空白。
这是一片花海。
跟进了花未央花之世界似的,却又有所不同。
花之世界,主要是“幻”,能明显感觉到那一切都是虚拟、捏造出来的,是虚假的真实。
这片花海,太真了。
蓬勃向上的生命力,让身边一簇簇向日葵左右扭腰,跟要吐出来阳光似的。
“嗤嗤。”
徐小受感觉到血肉滋生撕裂般的痛。
很快他发现好似因为“呼吸”多了花香,这一道意识体,凝聚出了一具全新的肉身。
快得离谱!
他完成了自我繁衍!
“草……”
恐怖的繁衍伟力,当真令人恐慌。
关键是屈了屈手指,徐小受还发现新身体能用,就是人类之身,毫无灵元和特殊罢了。
他随手折下身边一朵向日葵。
向日葵居然真是真实的,且真实到可怕。
因为拦腰被斩之痛,那张黑色的向日葵“脸”凝聚出了人类的五官,皱成一团,无比丑陋,张口就发出了尖叫:
“啊,好痛。”
徐小受啪一下将鬼脸丢远,混身鸡皮疙瘩立起,下意识抬步想撤,又怕踩死后边的“生命”。
不行!
这鬼地方,一刻都待不了,太渗人了!
他立马想要回家,心念联系尽人,发出“切换”的强制请求的同时,又搜寻起了乾始帝境徐小受、伏桑城乌鸡、杏界灵气分身等存在,想要切回去。
身体,是找到了。
问题是,这也太多了吧!
意识放出这具新身体时,徐小受找到了圣神大陆每一株花草、每一头灵兽、每一个人类……
它们的生命图纹,跟自己本尊的一模一样,连气息都一样。
好像每一个生命体,都成了自己的本体?
而当试图去分辨哪个是哪个,哪个才是本尊,继而好切换回去时。
又发现,错了。
自我意识一道,生命体有无数个。
一对多的联系,无时无刻不在进行随机切换,根本不给人辨清“哪具身体才是自己的”的机会。
也就是说……
不是幻剑术,也不是困阵。
只因一个意识,匹配不到数以亿万计生命体中唯一的自我。
于是,空有意道盘极境,空有强大的“我”,找不到回家的路了?!
“千身缭乱生法,专为你量身打造的术,不必挣扎,先留下来陪陪老头子我吧。”前头有苍老声音传来。
徐小受压住心凛,并没有放弃挣扎。
药祖这一手妙到毫巅,必是已知自己意道极境,害怕自己强行结束见面,去提醒八、空。
千身缭乱生法,绝到怕是连“明辨我”的八尊谙一不小心中招,都得短暂迷糊。
也就是说……
华长灯或许会被老八全面压制。
活了那么久,见过不知道多少种战斗方式的三大老怪物祖神,在面对归零八尊谙时,绝对还有一争之力!
“生命……”
徐小受生命之道超道化,创招难,破招快。
很快,他悟出了千身缭乱生法的本质,乃将身与意错乱匹配。
这完美越过了“明辨我”,以不得不穷举的方式,让对手在“找身体”这么荒谬的小游戏中,浪费掉大量宝贵的战斗时间。
一切,建立在对生命之道绝对的掌控之下。
当然,也必将受制于生命之道!
“不从生命图纹找自我,而从剑道出发,这你没辙了吧?”
徐小受可不仅仅一道超道化,“找身体”这种小游戏,他有太多种破解方式。
两世相、轮回凭,世间唯一,绝无仅有。
很快,通过锚定前世之自己,徐小受锁定到了今世唯一之我。
破解!
区区药祖,拿下!
“哦?”
便这时,前头响起一道惊疑声。
轮回凭下所见,前世那唯一的自我,突然就变成了无数世界无数个存在,每一个都长得一模一样,都是自我。
徐小受愣住了。
陡然一刹,浑身毛孔乍开,有寒气渗出。
“轮回!”
药祖,绝对掌握轮回权柄了。
从剑道出发,确实祂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被自己钻了漏洞。
但轮回凭,毕竟涉及到了“轮回”权柄……
该死!
这个老东西!
在这一刻,惊恐加身的徐小受,险些当场“盘膝悟道”。
他当然不至于就此被困住。
生命之道、剑道,对于自己,那都只是一部分,不代表全部。
他还有名之力,可以通过名的方式,凭定出唯一的自我来。
再不济,尝试一下走八尊谙之路,以藏苦凭定自我,剑易阴阳之时,绝对能颠覆此间花海世界……
可是,至于吗?
徐小受忽地冷静下来,面露惊恐状,像是给掌握轮回权柄的药祖吓到要尿裤子了,“你你你……”
何须杯弓蛇影?
八尊谙还在,药祖敢动手?
就算祂动手,自我意识被拘,今时不同往日,记忆之道都拘不住自己了。
四舍当场“舍意”,来个金蝉脱壳,再从身、灵中凭回自己,用无量寂子中的能量通过“转化”、“生生不息”等恢复意识之伤,又如何呢?
徐小受逃命本事可多了。
药祖,给祂一万个机会,单靠面祖就想拿住自己,简直痴人说梦。
但祂应该没想拿住自己……
一切风声鹤唳,建立在自己知道自己很强的情况下,在药祖视角下,“徐小受”又是一坨什么垃圾呢?
只是见见而已。
祂的本意,是阻止自己去叫住空余恨、八尊谙。
以此为交换,不也可以从祂这边,套出来更多信息?
甚至在认知不对等的前提下,药祖重心在魔、祟、八、空,乃至时境上面。
区区徐小受,怎么可能引起重视?
碰一碰!
“你你你,鬼祖果然被你吞了?”徐小受颤着手指,面色发白,瞳孔巨震地望着前方。
可惜的是,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没考虑太多,就暴露了轮回凭可以逃离此间困境的能力。
“徐小受”这么强,那在药祖心目中的份量,就得拔得更高一些了。
庆幸的是,通过短暂交锋,可以笃定轮回权柄真被药祖握在手里了——这老东西应该也强得离谱,关键状态还最好!
“窣窣……”
花海迎风辟开了一条路。
不远处,在一棵老槐树下,有个穿着老旧汗衫,戴着斗笠的农民伯伯,正弯着腰用小刀锄草。
神农除草……
徐小受眼皮一抽。
趁机瞄向槐树,发现也不是大世槐,没有祖树之力。
只是一棵普普通通,有些年头了的槐树而已。
“花香故里。”
老伯说着一顿,停下动作,扭过头来。
蜡黄的脸上有着许多皱纹,眼睛并不浑浊,相反很亮,五官搭配在一起,让人感觉十分和蔼慈祥。
难以想象,药祖居然是这样一个形象,或者说这只是祂随意捏造的一身?
“七断禁,花香故里?”
徐小受登时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东西。
花香故里在北域,是花未央以大罗九天生玄剑斩出来的,圣奴第九座海棠儿好像便常年于此地修道?
唉,可怜的老九……
他的王座界域,似乎就是感悟花香故里而来,甚至是一比一还原,连名字都一样……
而即便如此,怕是在药祖眼底,海棠儿不过黑土地下一蚯蚓,微不足道到连成为祂下下之选的后手都不配……
啧,无处不是坑!
圣神大陆,真就无处不为囚笼是吧?
“晚辈徐小受,见过药祖。”
徐小受面祖,吓得脸色青白,无比惶恐,双手交叉便赶忙弯腰行礼。
低下头时,又看见了自己原来还是赤身裸体……
赶忙捂住。
“穿上。”
老伯善解人意,扔过来一身衣裳。
待得后生晚辈套上,祂才完全转过身来,盘腿坐在槐树阴凉下。
而后保持着慈祥微笑,嘴角有着几分满意,直勾勾盯得人背脊发麻,跟被鬼盯上了似的。
我成您后手了吗?
是次选,还是上上之选?
不要啊,老伯,不要这么看着我,我害怕!
“老伯……啊不是,药祖!”徐小受面泛苦色,“敢问药祖,召我一见,所为何事?”
“明知故问!”
老伯俨然活成人精了。
这些下三滥的小丑把戏,骗骗饶妖妖还行,老伯那叫一个嗤之以鼻。
“老头子我也一把年纪了,不跟你计较这些,当然也不打算跟你废话。”
“这样吧,老头子我来说,小伙子你来做选择就好了……年轻人一往无前,敢拼敢闯敢归零,不容易纠结。”
祂放下割草的小镰刀,双手往背后一抓,跟变戏法似的,抓出了什么东西。
而后摊开,左手上是一颗板栗:
“空余恨以六门重塑时境,八祖入境,帮我寻到天境,为归零者找到立足之本。”
“我呢,则对空余恨动手,暂时切断时境归家之路。”
“待得老头子归零,把魔、祟都收拾干净了,把各种小尾巴也都处理好了,再迎八祖回来。”
祂将板栗稍稍抬高,表情平静到像是在说一件跟吃饭喝水一样再简单不过的事情:“其乐融融。”
徐小受心头不禁一沉。
药祖甚至不必伪装,精妙绝伦的布局,便是祂无与伦比自信的底气。
而在其视角下,确确实实归零八尊谙,也无法彻底拔除药祖于圣神大陆的所有存在痕迹。
于是,八尊谙成了一把剑。
祂归零的意义,在于为第二位归零祖神开路,为其锄草。
——药祖的剑!
“很香的炒栗,应该板过了吧……”徐小受嘴皮子哆嗦着,眼神发直盯着板栗,瑟瑟发抖。
他好像被药祖这般强大的言论控制住了,恐惧得语无伦次。
老伯白眼一翻,并无多言,只是摊开了右手,这次掌心中出现的是一枚花生:
“时境重塑,老头子我慢些出手,慢些归零,但魔祖会出手,归家之路还是会断,八祖出局。”
“踩碎时间长河,搜罗全部空余恨,时祖归零之秘我不好奇,祂很好奇,时空之力我不垂涎,祂觊觎得紧。”
“生命之花空余恨,在祂眼里形同虚设,毕竟神农只会尝百草,不懂什么局势与算计,神战也是第一个被淘汰的,迄今尚未二合一。”
“魔祖,老头子我来对付,你则负责挡住祟阴一个时辰,动用你的全部……棋子。”
老伯掂了掂花生,抿了抿嘴,还是失笑:
“比如魁雷汉啦、鬼门关神称神啦、神鬼莫测道殿主啦,诸如此类。”
“当然,还有你自己……”
一顿,祂神情郑重起来:“名祖,我叫对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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